小禎

「欸，你好嗎？」
這個問句我在心裡想了無數遍。
好像每隔半年，我就會想寫這樣一封信給你，問你一聲：「你好嗎？」

最近，剛好截完稿，偶爾我會連到自己以前的新聞台，閱讀著自己以前寫過的文章，那是一個記錄著「你」的地方。
從畢業後再聯絡上的雀躍，從重新開始當朋友的期待，從去你工作那個城市找你的點滴，到好幾次與你失去聯絡的傷心，再到對你來來去去習以為常的靜默，我都忠實紀錄下來了。
翻閱往事的同時，我訝異著，原來，我曾經擁有過那樣的心情──深刻、痛徹心扉、平淡、無動於衷。
那樣情感充沛的文章，那種思念如潮的心情，現在的我，怕是再也寫不出了吧！
對於寫不出那樣文章的我，究竟，是不是一件好事呢？

以前，總是可以拿出全身氣力去追求愛情；現在，卻是怕沾染上什麼似的一再迴避。我，畢竟已經不年輕了。
你要說我失去勇氣也好，只是，狠狠摔跤之後，每走一步自然是如履薄冰。

我好怕跌倒，你知道嗎？
最簡單的理由是，我怕痛。

那天，我和麗娟及小葉去爬無耳茶壺山，走到最後一段路，路有點陡峭，需要藉助繩索的力量才上得去。
下山的時候，麗娟和小葉健步如飛地拉著繩索下去了，可是，每一步，我卻踏得小心翼翼，渾然不是以往那個可以一邊滑著下坡一邊尖叫的我。
因為，我真的好怕一個沒踩穩，我就摔倒了。
摔倒，好痛的。

年紀愈大，承受挫折的能力應該愈來愈大的，但是我的勇氣卻愈來愈小。
關於下山這件事是這樣，對於感情也是一樣。曾經流過的淚水，就像右腿上燙傷的傷疤一樣，一直留存在我舉目所及的地方。
雖然傷疤會隨著歲月的軌跡漸漸淡去，但是，對愛情曾經付出過的努力，承受過的失望，卻讓我在回想起的時候，不自覺還是紅了眼框。

我有好久沒見過你了吧！
快要兩年了呢！
時間真的過得好快好快，轉眼間，我們都到了該成家立業的年紀。

班上的同學，捎來了他結婚的喜訊。對於這段走了好多年的感情，我是絕對給予最誠摯的祝福的，但卻也讓這些天的我，陷入了一種要不要去吃喜酒的掙扎。

我不喜歡人多的場合，尤其是在同學面前，我總是不自在，很不像現在老是想要八面玲瓏的我，你知道的。
這麼多年過去，我還是沒有辦法坦率地在這些同學面前，做我自己。
聽到我這麼說的你，可能會很不高興地說：「我是不知道妳在想什麼啦！吃喜酒不就是為了祝福新郎新娘而去的嗎？」

我想，這就是我和你始終無法走在一起的差異。
你總是真誠，我總是退縮；你總是坦然，我總是想太多。
只是，你知道嗎？大學生活是我最不想去回憶的一段歲月。這麼多年過去，我的執著想不開，一定讓人覺得很討厭吧。
如果，我沒有辦法單純是為了祝福新郎新娘而去，或許在那樣歡樂、幸福的場合中，我是不應該存在的。

你好嗎？
下一次，再聽到同學的喜訊，有沒有可能婚禮的主角是你？如果真有那樣的時刻，請你不要忘了我。

一個人的時候，我偶爾會想起在你身邊的我。
那個時候的我，常常緊緊地抱著你，害怕一鬆手會發現那一切只是夢境，而你總會忍不住抗議地說：「很熱耶。」。
孤獨、哭泣的時候，我就會想起，有一個夜晚，你輕輕地把我從蓋不到被子的床邊，「搬」到你身邊，蓋上被子的溫暖。

有一次，你告訴我你交了新的女友，但是那天的你看起來卻很傷心。
我在人來人往的街角，緊緊地抱住你，對你說：「一定要快樂喔。」
那個時候的我，好希望你可以永遠得到幸福。
這樣的想法，到現在一直沒有改變過。

不再聯絡的這兩年，我還是做著一樣的工作，過著一樣的生活，住在同一個地方；曾經喜歡上一個男人，也曾經狠狠哭泣；不想再喜歡上任何人，所以從眼神開始逃避。
我想過好每一天，不要老是抱怨工作；我想寫稿寫得無愧於心，但是目前還做不到；我想用自己的雙眼多看看世界，所以常常想要去旅行；我想多賺一點錢去旅行，正在努力接稿賺錢中；我開始給自己訂立新目標，現在起每天都運動想爬上雪山；我想起你的頻率變少了，因為我在認真過好每一天；我已經不太哭泣及沮喪了，因為我的慾望變得簡單了。

就算想起你的頻率變少了，可是我還是很想知道：「你好嗎？」
現在的我，還是跟以前的我一樣，好希望好希望，你可以一直幸福。



楊小禎
2006.4.2